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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129.第126章游魂一樣的關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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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章 游魂一樣的關七

隨著關平的背影消失在檐廊的彎角處,呆立在中堂之外的一眾下人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
“六少爺今天是怎麽啦?”

“是啊,少爺平時很少責罰下人的,剛才一下子就重重地罰了五個!”

“唉,還不是怪那幾個洗衣丫鬟多嘴,提到了關七!”

“噓,別說了,難道你也想挨巴掌嗎?”

“哦哦。”

“行了,行了,都散了吧。天黑得早,該掌燈了。老爺最怕黑,四處都給我點得亮亮堂堂的。聽到沒有?!”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過來把一眾仆人驅散。

“是!”

冬天的暗夜降臨得特別早,不一會,便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。

一盞盞氣死風燈被點亮後,用竹杈子掛在關府的檐前廊下,照亮了大大小小的每一個角落。

花苑的賞花小樓之下,環繞著一片殘敗的花圃,花圃中的紫槿花枯枝在風中震顫著,忽地,聽得“喀喇”一聲,一根花枝斷了,然後就象被一股神秘力量直直地踩入泥土之中。

空氣中,一個人影慢慢地凝結出來,映象由模糊到清晰。

關七!

他整個人站在花枝之上,白衣如雪,面容清雅如詩。

他的臉上掛著淚痕,眼神中充滿了迷惘、自責與恐懼。

他來到關宅將近一個月了,無論白天黑夜,他都象一個鬼魂一樣在宅邸內游蕩。他用隱身術隱藏自己的行蹤,走遍了關宅的每一個角落,試圖搜尋每一處可以勾起自己回憶的線索。而每當關宅下人們議論起他的時候,他都會靜靜地在一旁聆聽。

昨夜在浣洗房內,幾個洗衣丫鬟在議論他。

“再過一段日子就是五位少爺的忌日了,不知府中到時會有怎樣的儀式?”

“還能有什麽?不就是進香,祭奠唄。”

“誒,聽說五位少爺是被七少爺給殺掉的,是吧?”

“都是這麽傳的,也許是真的吧!連老爺自己也這麽說,估計錯不了!”

聽到這裏,關七的心中有一陣難以抑制的悲痛與恐懼湧上來,他不由自主地顯出了真身,想上前去問個究竟。

他的身形象從霧氣中凝結出來一樣,出現在一眾丫鬟面前。

還未等他開口,那幾個女孩已被嚇得面如白紙,四散奔逃。

“啊——”

“七少爺顯靈了。”

“關七回來索命了!”

聽到這幾聲尖叫,關七恢覆了神智,他隱去身形,象受傷的野狼一樣逃出了洗衣房。

“自己真的是一個弒兄的萬惡之人嗎?!”

“自己真的是一個令人恐懼的殺人惡魔嗎?!”

他曾在宗祠內翻看過族譜畫像,在那本厚重的記錄著關氏家族榮耀的冊子裏,有父母以及兄長們的畫像,但沒有他的!

“自己已經是一個被拋棄了的人嗎?”

“我到底犯了什麽錯?為什麽家人要這樣對我?”

“我怎麽可能殺害自己的兄長?!”

在花圃中的關七回憶著昨夜發生的一幕幕,頭痛欲裂,他捂著腦袋蜷縮在墻角瑟瑟發抖。

不一會,落雪就布滿了他的身軀。

……

與此同時,從關宅的大門內走出來一位關家的仆人,這位仆人是被管家安排去買燈油的。

但出了大宅門之後,他行走的路線卻並不是通往雜貨鋪。

在一個黑暗轉角處,這個仆人看到了一個人,這個人似乎一直在等著他。

仆人對這個人輕聲地稟報道:“洗衣房裏的幾個女人說在關宅內見到了關七。我詢問過她們,她們的樣子很驚懼,說的應該不是假話。”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仆人轉身離去,繼續去買他的燈油。

這個人看著仆人離開,才緩緩地朝著中心區的方向走去。

燈影之下,只見他的面容線條削刻如刀,眼神冰冷,正是錦衣衛燁陽城衛所的千戶冷無情!

……

關平來到了關炳耀的臥房。臥房是分隔成內外兩間的。

在外間廂房侍立著的仆人和丫鬟們見了關平,齊齊躬身行禮道:“少爺!”

“老爺睡了嗎?”

“還沒呢,他正在畫畫!”

“畫畫?!”關平一臉詫異,自從關炳耀癡呆之後,還是第一次聽說他畫畫。

“你們都退下吧。”

“是!”眾人退下,並關上了房門。

掀開間隔主臥與廂房的帳幔,關平看到了自己的老父親。

這位身形瘦小,須發如雪的佝僂老人看上去就如同風中的一片枯葉一樣,縮在堆滿了軟衾的椅子上,正對著桌面上的一幅畫在發呆。

關平一陣心酸,他走到關炳耀跟前,輕輕地喊了一聲:“爹,您今天覺得冷嗎?要我給您再加些炭火嗎?”

關炳耀沒有看關平,他自言自語地道:“又一年了,燕子磯的碼頭不知封凍了沒有?河裏面的魚不知道還吃不吃紅蟲?哦,剛兒說那裏的魚只吃蜂蛹…對,蜂蛹,我得提醒飛兒別拿錯了,他總是拿錯東西,做錯事。他還是個孩子,你們做兄長的不要為難他…”

剛兒是關家的老大,關雲剛,飛兒便是關飛渡,關七。

關平聽得一陣心痛,關炳耀說著的已是許多年前的陳年舊事了。

那時的燕子磯風光如畫,每年冰封河面之後,關炳耀都會帶著他們七兄弟去冰釣。一天下來,可以釣上許多鯉魚、鯽魚,七兄弟裏面只有關七最討厭吃魚,所以每次冰釣都是被兄長們逼著去的。

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總是令人懷念的,可惜……

可惜後來都被血光所埋葬了。

畫上的冰釣場景栩栩如生,人物表情生動,細節勾勒精致,一點也不象是一個癡呆老人所能畫出來的。

關平輕嘆一聲,他在臥房一側的椅子上坐下來,仿佛自言自語地道:“爹,我想去競選清河藥市的會長,你說好不好?”

關炳耀停止了他的喃喃自語。

“我自己是覺得很好的!我現在也老大不小了,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為關家掙些名聲回來的話,子孫後代會罵我的。”關平蹙著眉頭,自顧自地在盤算著。

關炳耀沒有說話,他在搓著自己的手,手指上有墨漬,他用袖子輕輕地擦拭著。

“還有,府上竟然有些下人說看見關七了,我狠狠地責罰了她們,以後關家的人都不許再提起這個名字。”關平說這句話之時,眉眼間升騰起一股殺氣。

關炳耀的手一抖,他不再擦拭手指,而是將十指交扣起來,用力地糾纏在一起。

“唉,爹,我有些乏了,我不跟您聊了。您也早些歇著吧。”關平的心緒有些亂,他擡腳就往外間走去。

“平兒。”關炳耀忽地叫住了他。

“誒。”關平回過頭來,望著關炳耀。他總覺得關炳耀今天有些怪(雖然一直都很怪),但又說不出是哪裏怪。

“千萬不要去搶清河藥市會長的位置,那是一個三煞位!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幾乎都沒好下場,平兒,你是關家唯一的血脈了,請善自珍重,不要讓為父擔心!”關炳耀的眼中有光芒閃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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